【为你我愿赴天涯海角】

（这是一个和中村明日美子老师的原作内容天差地别却又有微妙联系的梦。在回忆并记录的时候正在循环丁可的《遥远的某处》，而这正是一个发生在遥远的某地的故事。）

我从飞机上下来，被螺旋桨搅乱的空气里充满细小的雪霰，打在脸上不疼反痒，而我一路追寻的男人正坐在浮冰的边缘，留给人一个安静的背影。

他是我缉拿多年的在逃嫌疑犯，通缉令上的照片只拍到一个侧脸，英俊得惊心动魄。

（至于他的罪名究竟为何，我已记不清，大概是高智商犯罪一类，多多少少有些游戏人生放浪形骸的味道。）

驾驶员将发动机熄灭，百无聊赖地打起了瞌睡，而我也静立许久，才走到他身边。

他很年轻，仿佛从未老去，我低下头就能看到他的侧脸，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大概是亚欧混血，棕褐色的头发和眼睛，相貌端正而沉静，又有一种与世人不同的落拓魅力。

（其实后来想想看，有点像Cowboy Bebop的男主角。）

他没有理我，我只好撑着手在他附近坐下来。

风从很遥远的海面上吹来，带着霜雪特有的清新气息。

（大约是在梦中的缘故，我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冷，反而体会到一种由内而外的剔透。）

男人穿着一件样式陈旧的厚重冲锋衣，领口是浓郁的阿拉伯蓝，衬得下巴和脸颊都格外苍白。

他始终不发一言，我也只能保持沉默。太阳似乎早就落下，也许此时正是极夜也说不定，蓝绿色的极光在天空中随意伸展，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轻盈与辉煌。

（这大概是因为我重温了驯龙高手，在极光下飞行可真美。）

世界静谧如一个久含在口唇上的吻。寒冷，晶莹，干净。

深蓝色的夜空中繁星闪烁，海天相接，冰冻的大海一望无际，海面上四散的雪白浮冰仿佛是落下来的陨星。我和他就像是水晶球中要枯坐上一整个世纪的玩偶小人。不知疲倦，彼此熟悉又陌生。

我茫然地从天看到海，又从海看到天，直到他突然开口。

他说，他一直想和心爱的人一起来看一次。

来看什么呢？那她（他）为什么没有来？我忍不住想问，但是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也许她（他）死了，又或者她（他）天生眼盲，又或者她（他）早已离他而去，总之有情的人阴差阳错，永无机会在此相聚。

他似乎在开口的一瞬间就迅速地老去了。时间在他眉目之间奔驰，一刻不停。那一刻我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的悲伤。连心脏都要紧缩成一团。

（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身在永恒的宇宙之中的孤独感，被放大后难以定义，模糊不清。像Gravity又像Moon。）

而就在此刻，海面突然就波动起来，之后一只炭灰色的海豚无声地从水中一跃而出，下一秒又极为轻巧地落进海里，就在水花迸溅的一瞬间，太阳从海平面上缓慢地升起，灿烂的金红色光线毫无保留地铺张开来。

海豚开始成群结队地跳出海面，紧随其后的是黑脊白腹的虎鲸，然后是剑鱼，以及各种各样数不清的鱼类，从水中跃起又落下，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银光。而绀蓝色的鲸鱼会时不时地扬起他们的尾巴。海面上空高高低低地盘旋着无数红喙海鸟，洁白的翅膀堆叠而起，简直像一朵朵白云。

世间万物就此苏醒，轰然有声。

我猛地站了起来，他却没有动。我恋恋不舍地凝目细看，想把眼前的美景一一记下，完全忘记了有相机这一回事。就在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我在余光中看到他微笑着仰起脸，眼里有海浪一般温柔的涟漪。

他在思念他的心上人。我在心里想，并且丝毫没有怀疑。

之后阳光开始无遮无拦地普照，异常明亮，我只好用手去挡，结果一下子就醒了。

（原来所谓的”看一次“，指的是遥远的某处，难得一见的神奇而富有韵律的黎明。我在醒来后才蓦然感到怅然与温情。

然而在梦中世界如此壮丽，我与他皆不值一提。至于他背后的故事，我最终的结局，也都不重要了。）